曹丕来敲他家门的时候雨刚停，他把那把略显寒碜的折叠伞收起来，雨伞塌在司马懿屋门口，一地水渍。曹丕说，上次来的时候，你这装修，门还没好。司马懿站在他对面，五指紧紧抓着把手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。
曹丕轻车熟路地走进来，司马懿在做饭，围裙没摘，一身的婉转流离。曹丕手臂搁在沙发背上，做沉思者状，司马懿，他轻轻喊，司马懿。做饭的那个回头看了一眼，他回头的时候很漂亮，比谁都漂亮，难得把这个动作做得一点都不像正在偷鸡的。他不说话，司马懿继续切菜，一股韭菜油腥腥的味，曹丕闻着有点腻。
两个人坐在餐桌边，曹丕没动筷子，又支起脑袋来品评，挺好，夜雨剪春韭，新炊间黄粱，没想到你院子里还种韭菜。
韭菜好补的，他又补了一句。
司马懿沉默着给他掰了一块饼，就像他们现在应该在炕上，两条腿不知该如何安放，膝盖蹭膝盖对在一起，不应该好端端地坐在桌子边，这不是一桌能体面吃的菜。然则他们还是吃完了，最后曹丕筷子撞到了司马懿筷子上，手也挪到了司马懿手上，韭菜好补的，他重复一遍，司马懿捧住他的脸，像个会扫描的ai，你先刷个牙。
事实上不仅如此，他们还一起洗了个澡，他坐在浴缸边，司马懿坐在他腿上，排风扇嗡嗡作响，他在琢磨给司马懿换个房子，要不换个大点的，他想，司马懿身上有点滑，只能非常狼狈地努力挂在他身前，竭尽所能地拢起自己的肢体与他贴合。人总在一个地方呆着多伤心啊。他扣住司马懿的后腰，继而往下一捏，射在里面。

曹丕躺在床上，脑门上印了一层虚汗，他听见司马懿起身，接着是作呕的声音。他慢慢支起身体，司马懿悄无声息地站在门框边，他们隔了一小块空地，但曹丕没有想走过去，司马懿也突然站住，不想走过来。
我最近在茹素。司马懿说。
那干嘛还吃。
没想起来，司马懿开始慢吞吞地往床边挪，刚刚想起来了，就吐出来了。
你不用这样的。
司马懿有点萧索地看着他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，只在月光底下显得惨白。今天是十五，月亮好，遥遥映进来，满屋透亮。他说，我乐意，你别拦我。
曹丕说，没用，没辙，没这个道理，你知道吗，要是有用，曹丕尴尬地笑了一下，我可以找一百个人来干这个事，他进而比划了一下，只是这个事情不是这个理。
你心不诚。司马懿侧躺下，胃里有酸水泛上来，他背对曹丕。
曹丕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背间，不停磨蹭，嗤笑一声，你心诚吗。
司马懿突然觉得曹丕有点过分，他的呼吸开始变沉，肩膀的起伏扩大，曹丕亲了他颈侧一口，他遂有点不安地咽下一口酸水。曹丕突然说，你这盘韭菜炒得不错。
司马懿翻身一把抱住他，今天是八月十五，三个月了，你怎么还没有死干净。
哇，曹丕捏他的耳朵，你咒你男人死。
跟死人吃一盘东西感觉不好吧，曹丕声音幽幽，带点调笑，那么年轻，那么年轻，司马懿眼眶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