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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ciao 捡瓶子
(豆瓣被删存档)住院日记 1
每天都有人被绑上束缚带,大多是十几岁的少年,因为自残、打架等原因被绑起来。今天早上,一个少年因为在排队等待做电休克(也就是电击)时忍不住想吃东西被绑起来,因为做电休克必须空腹。
昨天我认识了前天晚上被绑起来的女孩,十五岁,拥有富裕而残破的家庭。她笑着叫我姐姐,给我看她手上被自己咬出的伤痕。“我是因为自杀进来的呀。”她的语气听上去满不在乎。
很多少年喜欢聚集到我房间,于是我的母亲就不好意思地退到走廊里。每个病人都必须有一个亲属陪护,少年们当然都不喜欢和亲属待在一起,而我又住在少有的单人间。他们聚集在这里也只是打游戏,或者与刚认识没几天的异性进行试探的亲吻与抚摸。“年轻真好。”我半开玩笑地说,他们便很快地回应,“姐姐你不也很年轻吗。”
我的日记本已经差不多半个月没有使用,来到这里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于无法写字的糟糕情绪状态,而来到这里之后又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。在别人面前用笔写字让我感到羞耻,于是只能用电脑。说起来,我很困惑这里为什么不会没收笔。所有尖锐物、棍状物、金属和玻璃制品都会被没收,但笔是例外。
我试图在这里找到一个可以写字的地方。活动范围只有一层楼,走廊里总是拥挤,因为大家都在反复行走,从走廊这头到走廊那头,每天都是如此。我喜欢走廊最南端一个老旧的木质长椅,常年累月的摩擦使它呈现出金属的深褐色,在其他塑料座椅中鹤立鸡群。但这条长椅也总是拥挤,事实上,走廊里的所有座椅都总是拥挤。
走廊会在晚上八点半之后逐渐空下来,因为九点是查房发药的时间。我总是在护士离开病房后偷偷吐出药片。“它让我很困,我不想这么早就睡觉。”我这样向母亲解释,于是她允许我推迟一个小时吃下晚上的药片。这意味着我在晚上也没有太多写字的时间。
写字的时候,常有小孩跑来问我是在写什么,但看书的时候就不会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能抽烟,或者是因为平时吃惯的药被换掉,这几天我频繁地感到恶心。在此之前我都将那种感觉成为“尴尬的具象化”,今天我突然意识到,那种感觉其实就是恶心。一定要描述的话,就是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。尴尬和恶心是我最常有的体验,而在这里,一切体验开始逐渐被放大。
拿手机录像的时候被护士阻止了。母亲对我说,小心,如果不听话是要被收手机的。我问她,是所有人都这样,还是只有我这样?母亲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说,你这是什么意思,当然是大家都一样呀。
这让我觉得可笑,尽管我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去理解母亲,但仍是做不到。在发现有十五岁女孩问我要电子烟之后,她开始频繁向我提起又有哪个小孩做了什么在她看来“发疯”的事,并让我不要随便同意加他们微信。我对她说,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,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好学生吗,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吗。
母亲说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过了一会儿她又说,那不一样。
我还是没有习惯和母亲长久地待在一个空间里,当她在我旁边坐久了,我甚至会感到靠近她的一半身体发麻。我问医生,为什么一定要有人陪护呢,如果我一个人待着会让我的精神状态更好呢。医生说,这是规定。
十几岁的小孩们问我为什么进来时,我笑嘻嘻地说,被警察抓进来的你们信不信。当他们露出半信半疑的好奇眼神时,我就适时地闭嘴。
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,她看我穿着“女权主义者长这样”的t恤,就过来问我“你打拳吗”。我想了想,点头,她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对各种社会新闻的愤怒。我问她为什么进来,“因为我想杀人。”她毫不犹豫地说,“我控制不住自己,我想上街砍男的。”
今天在走廊上看书时,她拉着自己的母亲走到我面前,说,“你看,我就说姐姐是个很有文化的人。你知道吗,姐姐是写东西的呢。”我抬起头尴尬地笑,她问我在看什么,我把封面翻给她,《城市与狗》。“我都没听说过呢,好厉害呀。”
于是我只能笑得更加尴尬。
「作為一個上海人,就是通過這個事件認識到,我們最終還是跟其他城市是一樣的。」
不知道是信源选择问题还是什么,报道者这篇让我觉得现在真的是血债血偿——用自己的血去偿之前视而不见的别人的血。
https://www.twreporter.org/a/covid-19-omicron-china-shanghai-lockdown
我好朋友上个月月初去方舱做志愿者,是公司组织的。本来我们每天都聊天,她进入方舱后有三天都没和我联系,后来告诉我是太折腾、太累了,每天忙到凌晨都不能睡,住的地方都是临时搭起来的。而只有身体上的疲倦,已经是万幸。
和她同批进入方舱的一个志愿者女生A(也是她的公司同事),被领导性骚扰。一天晚上她们组和领导一起吃饭,领导喝了很多酒,嘴巴里不干不净地揩饭桌上小姑娘的油。喝着喝着说自己头有点晕,请A扶他回房。A去了一段时间都没回来,然后我朋友收到了A发来的消息,一个房间号。
我朋友立马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,跑到那个房间门口用力敲门。我朋友身材不高大,也不会什么拳脚功夫,相反她就是一个小个子温温柔柔的女生。敲了一会儿,A来开门了,背后是已经脱的只剩短裤、在穿衬衫的领导。
好消息是A和我朋友在公司里很有人缘,她们说出这件事后,同事都义愤填膺地表达了支持,甚至有分管小领导也表达了支持。虽然当天晚上房间里的事没留下证据(除了我朋友可以做半个证人和A的自述),但隔天领导的语音道歉和微信小作文都有留存。于是她们就一边做志愿者一边开始维权。领导知道她们要维权了,还去找酒店保安和经理,想让他们做假证,被保安和经理拒绝了。然而这里也发生了我觉得最可怕的事:
她们争取到了群众朴素温和的正义感,争取到了家人朋友的理解支持,甚至我朋友本职是法务,懂法条和诉讼程序。维权因此而变得容易了吗?
她们一开始报公司党支部书记,书记报上去之后表示上级不愿意处理。于是她们只能再报警,得到派出所回复——疫情不方便出警。她们请求派出所联系上级公司,联系到之后,上级负责人说“不用派出所介入,我们公司内部会自己处理”。过去半个月了也没人来处理,这么一拖再拖,没办法了,她们打了妇联电话和集团总部投诉电话。
集团总部投诉电话能打通都是分管领导帮的忙。
然后,她们等来了约谈。约谈她们的人问了这样三个问题:
1、为什么当时不拍照?
2、为什么当时不逃跑?
3、为什么不立即上报给公司,自己去闹大?
性侵犯出生在这儿就偷着乐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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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ttps://www.adarsus.com/en/remove-metadata-online-document-image-video/
「不要死,好好過,等運到」